脆弱、顽强、多彩、迷人的伊朗四千年的传承与蜕变。
*周卫。
你可能经常在媒体上看到“帝国”这个词,有时用来形容一些超级大国,有时比喻财大气粗的跨国企业,但如果问“世界第一帝国是哪个”,可能就没那么广为人知了。有人说是埃及,有人认为是罗马,有人认为是秦帝国。但事实上,埃及不能被视为一个多民族的“帝国”。罗马太晚了,而秦帝国不仅晚。许多学者坚持认为它不是西方意义上的那种“帝国”。无可争议的头衔属于公元前550年建立的波斯帝国。
短短几十年间,这个伟大的帝国在“肥沃的新月”席卷了许多国家和城邦,征服了埃及。历史上第一次,近东所有地区统一在一个国家的政治体系中。虽然在希腊-波兰战争中略显受挫,但它仍然成功地存活了两个半世纪。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当时希腊是获胜的一方,但它从未停止对波斯帝国的迷恋。历史学家阿米尔马达西巴蒂说:“这种魅力的根源只能解释为一种文明的非凡活力和持久影响。在过去的25个世纪里,所有的人都爱上了它的美德、生活方式和时尚,朋友和敌人都试图理解它。”
然而,这样一个看似鼎盛、几乎不可战胜的伟大帝国,却在短短一两年内被亚历山大大帝一个人征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数百年后,作为“东方罗马帝国永远的敌人”,萨珊波斯帝国以不到自身一半的实力迅速被阿拉伯人击败。蒙古崛起时,很容易被蒙古人收进口袋。很少有国家像伊朗一样在漫长的历史中经历如此多的起伏。就算他们习惯了中国五千年的兴衰,恐怕也比不上伊朗四千年的苦难。
毫不夸张地说,伊朗的历史提供了一个极端的案例,可以向我们表明,虽然一个国家已经形成了一个早熟的政权,但由于其固有的结构性缺陷,很难抵御接下来的内外挑战,以至于它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重塑自己,直到近代仍步履蹒跚。
现在的首都德黑兰最初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在1786年哈萨克王朝占领之前,这里点缀着狩猎宫殿和花园。然而,这个由土库曼人建立的外国王朝却决定抛弃中国那么多著名的城市,白手起家建立一个新的首都,成为伊朗的第32个首都。
但是,这也意味着,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机,伊朗总会涌现出一股新的力量,从零开始清理旧山河。所以,就是这样一个饱受灾难的国家,经受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毁灭性打击。即使它一再被希腊人、阿拉伯人、蒙古人、阿富汗人和其他外国人征服,越来越濒临灭绝,但它仍然作为一种独特的文明顽强生存。如果这两个经历比较复杂,伊朗可能是世界上最高的。
破碎的心。
为什么伊朗的四千年如此多姿多彩,充满了泪水和曲折?这可能首先要归功于其特殊的地缘政治地位,伊朗高原位于欧亚大陆东西方文明的交汇处,西部是希腊/罗马,近东是两河/埃及,南部是阿拉伯半岛,北部是草原文明,东部是中国和印度。在现代地理大发现之前,没有一个国家能像伊朗一样与旧世界几乎所有主要文明接壤并密切互动。这是东西方之间的心脏地带,但属于地理“破碎带”,难以实现自身融合。
这不仅让“波斯胡商”在丝绸之路上名声大噪,也让他们在强大的时候对不同文化的因素敞开心扉,向四面八方扩张。但也让它变得特别脆弱,因为这个十字路口几乎吸引了各种外部力量,是一个被强大敌人包围的“四战之地”,即使是强大的国家也总会犯错。
虽然伊朗在历史上不止一次示弱,似乎很容易被外族征服,但如果我们对比一下其他文明的表现,就会发现它其实极其顽强。四大文明古国中,中国和印度因其相对孤立安全的地理位置、庞大的人口和深厚的文明基础而得以幸存,但两河文明和埃及文明在阿拉伯征服后早已被同化消失。甚至小亚细亚的希腊罗马文明,经过奥斯曼帝国的长期统治,现在也变成了土耳其。然而,即使伊朗被不同民族反复侵略和统治了1000多年,它仍然是伊朗人的伊朗。
矛盾的是,它能做到这一点的根本原因可能是其国家政体的结构性缺陷。波斯帝国的统治者一直是“万王之王”,其内部包含了多样性和异质性的独立半独立王国——,这也是亚历山大大帝这样的入侵者能够一击成功的原因,因为一旦帝国被击败,失去了威望,就没有粘合剂来保持这个复杂的组织不至于分崩离析。同时,每个相对自治的单位都可以顽强地抵抗外部的渗透和统治,只表达对新统治者的象征性服从。这是一个“易征服,难平定”的国家。
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伊朗历史上那些朝代的灭亡,都是社会有机体在内外力量冲击下解体的结果。然而,由于这种迅速崩溃,社会的基本组织相对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亚历山大大帝无疑是一个伟大的征服者,但他什么也没有留下,促进民族融合的想法以失败告终。阿拉伯人崛起的时候,波斯遍布世界各地,甚至接受了伊斯兰教,但其核心还是一样。对于阿拉伯帝国的异端邪说,大家都知道伊朗是反对派活动的唯一天然基地,这让他们得以安定下来,得到不断的支持。
最大的挑战是摆脱孤立。
这是伊朗历史上反复出现的一章,尽管这个国家低头了一段时间,但它固执地坚持自己独特的身份。伊朗是当今所有伊斯兰国家中唯一的什叶派大国,这绝非偶然。事实上,什叶派最初是被认定的。
立为国教的萨非王朝,原本也是信奉逊尼派的,但它的统治者随后意识到,秉持一种有别于对手的特殊认同,将能更好地为这个国家提供凝聚力,反对所有外部敌人。
现代伊朗的几乎所有方面,都可以直接追溯到萨非王朝:这是近九百年来,第一个完全统一伊朗东西部的政体,并努力尝试将多元混杂的族群加以统合,在此基础上逐渐打造成了后来为世人所了解的伊朗国家。虽然它起初是以一个不具有政治色彩的教派起家,但一旦它攫取了国家之后,教权就逐渐让位给世俗政治权力或与之结合,宗教戒律在积聚的财富面前不断退却,王朝的疆域和边界日趋清晰,并垄断了在境内征税的权力。在此基础上,它第一次对葡萄牙、英国等西方国家打开国门,在积极采纳现代技术的同时,学习如何在一个全新的国际体系内与列强打交道。
从这些历史经历来看,伊朗可能比土耳其之外的任何中东国家都更早做好了国家制度现代化的准备,而它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又再一次必须归功于其强大的国家传统。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大帝国,伊朗的国家即便一再被打碎,但它最终都能重新打造起一个制度框架,拯救并守护自身的文化传统。
在这漫长的历史上,伊朗成功地让它的文明和文化得以存续,但到了现代社会,它还得不可避免地面临一个全新的挑战:如何在保持自身认同的同时,向外界开放,进而让人接受自己的特殊性,摆脱受孤立的处境。对伊朗人来说,这可能尤为困难,因为在过去的四千年里,外部世界对它来说有时是威胁,常常是挑战,却很少只是单纯的机会。不过,只要这个文明对自己的生命力抱有信心,它应该迟早会意识到,世界固然不能没有伊朗,但伊朗更不能没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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